“妈妈,小姑那段时间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来往?”
“我想想……那个时候你不是总说下巴疼吗,你小姑加入了一个治疗下颌关节的学会,那几年一直在搞研究。”
听闻小姑对我的小毛病这么上心,我心一热,眼泪又想往出涌。
“可音,其实……唉,算了没事。”
母亲的欲言又止在我听来十分刺耳。
“有什么话您就说吧,我都这么大了,没关系。”
“其实—我也不是嫌你小姑啊,但是有件事,我确实不太……”
“您说。”
“巧曼她啊,花那么大精力去搞下颌关节的研究,其实……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愧疚。”
“对谁?”
“对你。”
原来,在母亲看来,我会得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都是小姑害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确实是真的。在我还不会说出清晰的“爸爸”时,精通语言学的小姑就已经开始对我进行发声训练了。她并没有拘泥于寥寥几个普通话音节,而是尽力拓展我的音域,同时加强对口腔里每一块肌肉的控制。
为了不错过最佳时期,小姑的训练强度很高。也正是这种练习加速了关节磨损,使得我年纪轻轻就患上了关节病,让母亲很是心疼。
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
在小姑的指导下,我几乎可以准确发出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语言中的任何一个音。从英语中需咬舌的/th/和日语中轻柔的つ,到有大舌音的churrería和有小舌音的Bonjour,还有各种各样冷门的发音方式。在别的孩子还在利用汉字谐音去标注英文单词时,我已经可以照着国际音标念出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