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容易转过头去,偷偷瞧了瞧卧房。那些别有风光的夜景只有小品画家画得出,语言是无能为力的。各种东西的影子扭来扭去非常可怕;窗帘给风吹着鼓起来,变得奇形怪状;守夜灯隐隐约约的光照着红布幔子的褶裥;挂钩上射出火焰似的反光,钩子的中心又红又亮,好比小偷的眼睛;一件袍子拖在地下,像一个人跪在那里;总之,在脑子只会感受痛苦夸大痛苦的当儿,一切可惊可怖的怪现象,无论什么话都没法描写。皮罗多太太似乎看到卧房的外间有一片强烈的光,便马上想到失火;回头看见一条红围巾,又当作一摊鲜血,念头转到强盗身上,觉得家具摆的样子是有人打过架了。她一想起银箱里的现款就心惊胆战,把她做噩梦的忽冷忽热的感觉赶走了。她光穿着衬衣,慌慌张张扑到房间当中预备去救丈夫,以为他在跟凶手搏斗。
她终于声音很凄惨的叫起来:“皮罗多!皮罗多!”
她发觉丈夫就在隔壁屋里,拿着一支尺在空中量来量去。绿地棕色花的睡衣没有穿好,把两条腿冻得通红;赛查却一心想着自己的事,不觉得冷。他转过身来说道:“嗯,什么事啊,公斯当斯?”那副心不在焉的傻相叫皮罗多太太看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