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临了又曾说:
我们以上的说法,只是就制度与法理论,不从事业和居心论。
张江陵的事业,历史有定评;张江陵的居心,是不是权奸,在我书里没有触及到。所谓“权臣”“大臣”之辨,也只转述当时人从明代政制上所发的意见。
我读了徐君大文,首先和徐君抱同样的惋惜,没有能见到湖北先贤王葆心先生的书。至于徐君的辩论,其实主题也偏落到制度上,并不在张江陵本人。若论制度,据徐君意见,明代后来的内阁大学士实际已是实质的宰相了。我想这一层,有一个名、实之辨得注意。明代人称内阁大学士为宰相,清代人也何尝不称军机大臣为宰相呢?纵使他们尽是实质的宰相,但我那番演讲是要指出汉、唐、宋、明、清五朝这些“实质宰相”之“实质”有不同。唐不同于汉,宋不同于唐,明不同于宋,而清又不同于明。若我们撇开清代的实质宰相于不论,做明代的实质宰相最不易。徐君说:“宰相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最别扭。”我们若承认徐君意见,我仍想加一句,即是“明代宰相的地位更别扭。”我特别提出张江陵,只想在张江陵身上指出此“别扭”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