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寨也成了孙乃夫的一个噩梦,最不愿提,更不愿去。
三、离开位子,再找位置
馄饨加驴肉火烧,有稀有干,没有酒精捣乱,吃得胃很舒服,孙乃夫抚摸着肚皮回家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起来洗脸时孙乃夫看到自己有点乱糟糟的花白头发想起了自己刚退二线跟金剑北说时,对方说: “退下来了要把自己拾掇得利利索索的,别显出一副落魄的样子,让人瞧不起。闷得慌了来我这转转,给你个事做。”便决定到文化街上陈刹头佬的美发厅理个发,煱煱油。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一向欢声笑语的“陈记理发馆”里传来一阵阵吵架声,不觉大为奇怪。
因为这位姓陈的剃头佬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原来在一个工厂理发,后来通过本村的一个叔伯哥调到了市委理发室。机遇是市委行政处处长的老婆按照那个年代的政策农转非后,从家里带来的孩子多,在一次采购市委领导小伙房吃的肉食顺便给自家孩子蹭油时,发现河海边上的陈村烧鸡很好吃,列人了定点采购,因此认识了剃头佬的本家二哥。二哥在村里是支书,两人喝过几次酒后成了朋友。行政处长花了很少的钱从村里买了一件块宅基地,盖了三间房,一次喝酒时无意间说起了市委缺一个理发的,二哥便推荐了自己的这位兄弟。多大的官也得理发,陈剃头佬往市委传达室旁边一个宽敞的房间里一站,推子一拿,明亮的刮脸刀一晃,便认识了市委机关的许多头头脑脑。不管在哪里,物以稀为贵,机关干部多,后勤人员少,尤其是直接为领导服务的勤杂人员就更少,这些人大部分就有些道行了。全机关就一个剃头佬,负责人们头上那几根毛,那毛又有多种形状,人还要讲礼仪,头发很重要。陈剃头佬生活在城边,见识不少,嘴甜,手艺也不错,给大领导理发时特卖力气,除了把他们的发型弄得更加有官员的威仪外,还给他们掏掏耳朵,掐几下肩胛颈椎,敲敲背,搞得他们很舒服,他也趁机提出个事让领导打个电话,或者是让领导的秘书给办一下。其实,那些事在领导的眼里都是小事,但在老百姓身上有的可是天大的事。比如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里,某人买个自行车、缝纫机,某人的亲戚各地方调动,甚至买瓶好酒,几斤白糖,几袋日本产的化肥都要票证的。衙门里的人手里这方面的资源丰富得很,所以刹头佬在乡亲们和原来的工友面前就显得大有本事了,成了他们村里和原来的工厂里面的大能人,很是红火了几年。在处于社会底层众人的颂扬和吹捧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每次借市委传达室的电话往外打,开口就说: “我是市委老陈。”唬得下面一愣一愣的。那时,河海的电话装机容量小,一个局也就一两部电话,多数领导都要到值班室接电话,所以值班人员听到“市委”两个字都诚惶诚恐。那时正好有个市委领导也姓陈,搞得下面接电话的人弄不清楚来电话的是市委的陈领导还是陈剃头佬,有些事就稀里糊涂办了。这些,都成了他退休后在闹市区开理发馆闲暇时向人们吹牛的资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