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一个思想,一个特定的思想,一种特定的回忆控制了我,它们让我回忆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愿回忆的一件往事。就在女主人提到他的姓名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我不愿回忆的事情在压迫着、挤压着我的心,就像维也纳的弗洛伊德教授说的,我想“排挤出去”的东西——远远地排挤到我心灵深处,因为太深了,所以多年来便真的把它忘得一干二净,那深埋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人们固执地甚至对自己都加以隐瞒的秘密。当年我就是对你也隐瞒了这样的秘密,可我曾经向你承诺过,把有关他的事情全都告诉你。如今这个秘密倏地苏醒了,就在我眼前。那些如今该轮到我们的儿女们,不久该轮到我们的孙子们去干的傻事,我现在才能向你承认,当年在我和这个人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我可以坦白地向你吐露这个埋在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这个陌生男人,这个年迈渺小、彻底崩溃、潦倒不堪、为了一杯啤酒给农民们朗诵诗歌,被他们揶揄嘲笑的乞丐,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爱伦,却曾在一个危险的时刻,把我全部生命掌握在他手里。我的一生取决于他,全凭他随心所欲地摆布。如果没有他,我的这些孩子有可能不会出生,我今天不知会在哪里,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今天写信给你的这个女人,你的这个最最亲密的女友,或许会成为一个不幸的女人,和他如今的样子一般,被生活碾得粉碎、踩得稀烂。或许,你会觉得我这些话言过其实。其实,在我当时自己也没有理解,我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但是今天我清楚看到了,彻底懂得了我当时所不懂的事情。今天我才发现,我欠这个已经被我遗忘了的陌生人的情意有多么深重。